來源:中國核電信息網 汪進舟 方光文 陶國強 王念澤 發布日期:2016-03-09
內陸核電是否重啟,2015年業界鬧騰了一整年。先是上半年國家發改委委托中國工程院、核能行業協會對內陸31個核電項目廠址進行綜合調研論證,后是下半年參與論證的專家紛紛向媒體披露:“論證報告已上報國務院”,結論是“內陸核電廠安全有保證”,“一致建議發展內陸核電”,“如果重啟的話,最先可能的就是湘、鄂、贛那三個核電站” ①鑒于“內陸核電是否可行”在學術界尚有很大分歧,國家最高決策層也未有定論且仍處于“研究論證”階段,而即將于今年出臺、已進入全國人大三審的《核安全法》明確提出“公眾有權決定核電站的去留”,因此,作為環境影響權益方的公民,我們對目前一些媒體違背中央方針、擾亂視聽的內陸核電炒作是持有強烈異議的。這里姑且從十個方面通過揭示“內陸三首核”之一——江西彭澤核電項目一系列違法違規、故意造假的事實,質疑該項目環評和安評的荒謬性,請教于為內陸核電張目的專家們。
一、彭澤核電是典型的跨省界廠址,項目論證不能迴避權重占一半以上的望江政府和公眾的意見。
《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暫行辦法》第15條,把“受影響程度”列為公眾參與的五個要件之一。事實上,彭澤核電項目是建在江西長江岸線152公里下游146公里的帽子山長江邊,三面環皖,距彭澤縣城22公里,距望江縣城只有10公里。在廠址半徑50公里的食入區內,望江縣域有63.5萬人,彭澤縣域只有37萬人;在廠址半徑10公里的煙羽外區內,望江縣華陽鎮有10.4萬人,彭澤縣的馬當鎮、棉船鎮、和團鄉此區域內只有5~6萬人;在廠址半徑5公里的煙羽內區,望江縣的華陽鎮磨盤村、計渡村有8000人,彭澤縣馬當鎮湖西等三個村也不超過此人數。并且,核電廠廢液排放的環境影響,處長江下游的望江縣承受全部,而處長江上游的彭澤縣為零。基于望江受影響程度遠大于彭澤,權重本應至少占一半以上的事實,望江縣人民政府和我們早于2011年,即向江西省及國家相關主管機關分別呈送了《關于請求停止江西彭澤核電廠項目建設的報告》和《吁請停建江西彭澤核電廠的陳情書》,除媒體大量報道外,至今有關單位和參與論證的專家鮮有回應。他們只聽彭澤一方的意見,對望江早已發出的聲音置若罔聞,這有悖于《辦法》規定的精神。
二、彭澤核電項目在前期的公眾調查中,存在諸多違規之處。
《核電廠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實施辦法》第20條、21條規定,被征詢意見應“重點關注核電廠廠址半徑15公里區域”的“受核電廠建設和運行影響的公眾”、“廠址所在區域各級政府相關部門”、“相關的企業單位”等。為了走程序,彭澤核電項目業主單位,——中電投江西核電公司在上報環評報告前,也曾搞過幾次公眾問卷調查,先后總計發放問卷1000份,望江是100份,只占1/10。兩次召開公眾座談會,共51人參加,望江方面只有1人,還是被彭澤的表哥忽悠去的,只占1/51,這與望江本應享有的權重不成正比。就這100份問卷,項目業主方也是偷偷摸摸進行的,他們繞開環境影響區域內的望江縣和華陽鎮兩級政府,通過彭澤縣馬當鎮湖西村與望江縣華陽鎮磨盤村毗鄰的親友關系,在該村以每份問卷憑身份證簽名后,發給約50元價值的洗衣粉、牙膏、洗發精等為交換條件,有的一人帶全家三四個身份證,填三四份表,相應就領到三四份紀念品,村干部則另送香煙和吃請,這與前述《實施辦法》的規定是完全背道而馳的。他們上報“對彭澤核電的公眾調查中有96.99%的人表示支持”的結論就是這么來的。不尊重望江的權重,加上誘導式的調查,所得出的數據應被視為違法數據。
三、彭澤核電項目在兩次環評中,大搞人口密度數據造假。
《核動力廠環境輻射防護規定》(GB6249-2011)規定:“規劃限制區(5公里范圍)內不應有1萬人以上的鄉鎮,廠址半徑10公里范圍內,不應有10萬人以上的城鎮。”事實是,彭澤核電項目廠址半徑10公里的半邊扇形范圍內,僅望江縣華陽鎮就有10.4萬人,明顯不符合選址條件。為了環評過關,業主單位不惜造假,選址階段的環評報告說望江此區域只有2.4萬人,設計階段的環評報告又改為45280人。望江方面對此揭露后,2013年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來彭澤、望江調研,彭澤核電項目方才承認只上報了此區域望江的城鎮非農業人口。“GB”是國家標準的代號,是規定核電廠址周邊一定區域內人口密度不能逾越的紅線,豈能僅以城鎮非農業人口計算?農民就不是生命嗎?如此造假,本應按照《環境影響評價法》第28條之規定:“對屬于為建設項目環評提供不實環評文件的,依33條追究其法律責任。”參與論證內陸核電項目的專家,不僅不追究業主方的法律責任,反而認可造假數據,背后有何隱情?令人十分不解。
四、彭澤核電項目廠址位于地震斷裂帶上,其環評地質報告部分與事實、史實嚴重不符。
《江西省地震志》記載:“江西省境內的活動斷裂帶以北向東、北東走向為主(注:彭澤核電廠址在此范圍內)”,“該斷裂北起九江新港……在江西境內延長度600公里以上,由三條斷裂即湖口——遂川斷裂、彭澤——崇義斷裂和 石門街——大余斷裂組成”,“該斷裂帶第四紀以來有明顯活動”。②中電投電力工程公司高工袁戰軍在福島事故前,于2010年在一篇學術報告中承認:“在(彭澤核電)核島區周圍測區范圍內,除發現帽子山斷層外,在大山一帶發育有5條次級小斷層……廠坪開挖時被揭露出來”,其中三號斷層全長995米,穿過設計中的三、四號核島。③事實上,彭澤核電項目廠址周邊從1995年至2013年底就發生22次有感地震,其中三次較大的地震是:1995年4月15日瑞昌4.9級地震;2005年11月2日九江5.7級地震;2011年9月10日瑞昌4.6級地震。④然而,彭澤核電項目的環評報告卻稱“廠址不存在第四紀斷層,屬弱震區”,這明顯與上述事實、史實不符,對事關國家安全的核電論證是極不負責任的。
五、彭澤核電項目瞞報在其半徑10公里內望江的省級經濟開發區,且核電廠與開發區二者難以相容。
項目的環評報告刻意掩蓋了望江縣經濟開發區的存在,稱“廠址15公里范圍內無大中型企業。”事實上,彭澤核電站半徑4.1至9.1公里范圍內就有望江的省級經濟開發區,占地12平方公里,入園企業102家,規模以上企業36家,固定資產投資137億,工業產值100億以上,在崗工人2.5萬人。其中有在香港上市的安徽省規模最大的申州針織公司,產值60億,員工1萬多人,計劃近期發展到產值100億。在時間先后上,彭澤核電2006年才搞選址環評,2008年才在國家發改委列入規劃,而望江的經濟開發區1995年即已啟動建設,分別比彭澤核電項目選址環評、納入規劃要早13年、11年。現在,望江經濟開發區招商異常困難,一些投資商聽說彭澤核電項目要啟動,大都心有余悸,望而卻步。還有當地一些富戶,出于對核電的恐懼,已經和正在舉家外遷,給望江的經濟建設和社會穩定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特別需要強調的是,隨著近十年來城鎮化建設的快速發展,如今望江的很多情況比彭澤核電2006年選址評估那時又發生了很大改變,也就是說彭澤核電的實際廠址條件已經變了,而且5年前又發生了福島核事故,理應根據人們對核電風險的重新認識和社會環境的實際變化,重新進行彭澤核電廠址的安全評估,怎能還拿著10年前早已過時的評估報告說事?
六、彭澤核電項目如開建運營,其“跨省應急”和“核電廠離飲用水源距離需要多少”這兩個問題目前尚處立法立規空白。
核電廠建成后有三個應急防護圈,即半徑5公里、10公里、50公里范圍內三個不同層次的應急區域,在其運營過程中,應建立完備的應急計劃、應急設施、應急體系,并進行定期的應急演練,確保發生事故時,區域內群眾能及時安全轉移。彭澤核電屬跨省界廠址,其環境影響望江全境和安徽省九成監獄處于防護圈內,且比重超過彭澤,由于行政區劃的分割,望江又被排除在外。核電業內人士指出,我國跨省、跨市縣的應急機制,到目前為止尚未建立,此其一。望江縣城華陽鎮20萬人飲用水的日產10萬噸自來水廠取水口,距彭澤核電廠址不到5公里。環保部核安全與環境專家委員會成員、清華大學核能教授曲靜源曾指出:“由于中國尚未有建設內陸核電廠的經驗,在一些細節如‘核電廠離飲用水源距離需要多少’等問題上,也相應缺乏相關的法律和規范”,此其二。此外,有些專家指出,中國內陸核電廠的廠址條件有著歐美內陸核電廠址都不具有的特殊性,這些特殊性是無法套用照搬國外內陸核電廠址評價導則的,必須結合中國特殊的自然條件進行扎實的基礎研究,并完善早已過時的核安全法規及相應導則、標準。在這些立法、法規、標準或者還存在諸多空白、或者早已過時的情況下,如果彭澤核電予以先行開建,豈不顯得荒唐。
七、彭澤核電廠建成運營的60年壽期內,誰都不敢打保票不出事故。
核電廠運營中不出事故是相對的,出事故是絕對的,其原因大致有四:一是人為失誤,二是自然災害,三是戰爭或恐怖襲擊,四是網絡攻擊。切爾諾貝利為其一,福島為其二,第三、四種雖未發生,但可能性毋庸置疑。從理論上講,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只要發生事故的可能性存在,不管它的機率多么小,事故遲早是會發生的。再從實踐中看,全世界保持運行的440臺左右的核電機組,先后就有6臺機組發生災難性事故,其中美國三里島1臺、前蘇聯切爾諾貝利1臺、日本福島4臺,事故概率達1.35%。迄今為止,全世界尚沒有一個核電專家敢于保證核電廠絕對不會發生事故,難不成彭澤核電的業主單位敢拍胸脯賭明天?又憑什么保證核電站絕對不會出事故?
八、彭澤核電退役的后遺癥,會對望江產生長遠的負面后果。
彭澤核電廠若開建運營,即使能平安度過60年壽期,但核電站的安全退役和核廢料的安全處置目前仍然是世界性難題,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找到了高放核廢料的安全處置方法,核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有資料顯示,全世界138座退役的反應堆,目前完成退役的只有17座。以法國布雷尼力退役核電廠為例,其退役的費用占最初投資的59%。以此推算,彭澤核電6臺機組的投資概算是1050億,到時退役費以不變價計算至少要近600億。賺的錢已化成了灰,業主中電投老板早已拍屁股走人,到那時再由于行政區劃的阻隔,新官不理舊賬、偷工減料、忽悠望江老百姓的事定會發生。關于危險的高放核廢料,即使核反應堆本身在60年壽期內不發生類似福島、切爾諾貝利那樣的重大核事故,但是無法處理的高放核廢料也必將成為留給子孫萬代的危險重負,依然可能造成萬劫不復的災難。
九、彭澤核電項目如啟動,其對長江經濟帶建設是最大的威脅。
有報道稱:長江流域貫穿11個省市,有4億多人口,沿江城市占全國1/3,其經濟總量占據全國的“半壁江山”。南水北調工程全面建成后,飲用長江水的人口將達到8億左右。⑥湘、鄂、贛的桃花江、咸寧、彭澤三座核電廠是長江流域規劃有22座核電廠的頭,只要彭澤等三家率先開工,其余19座必然緊跟。22座核電廠近100臺左右機組擺在長江流域,是非常令人恐怖的,以前述全世界30年內1.35%的事故概率為例,誰敢說長江流域的核電機組不會出事故?假如有一座出現日本福島那樣的事故,四年后的今天每天仍有400噸高輻射核廢水不是注入大海而是排到長江,出現“一江核水向東流”的不可逆的狀況,國家能承受嗎?一說到長江流域不能建核電廠,挺核者總是拿美國密西西比河沿線建有多少多少核電廠為例說事,說美國可以在內陸建,中國為何不可。其實,時移事易,美國從三里島核事故以后,30年來并未在那里建一臺核電機組。人家接受教訓了,中國為何還要重蹈其30年前的覆轍?
十、彭澤核電項目調研論證中,參與的專家是不具有第三方客觀公正性。
這次調研論證內陸核電的班子,中國工程院名義上是第三方,理應公開公正的組織論證,但卻完全排斥一些不同意見者,給公眾的觀感是一些“吃核飯”、“喝核水”力主內陸核電上馬的核電圈內一班人,只不過穿了工程院的馬甲,戴了工程院院士頭銜的帽子,是核電利益集團的共享者和吹鼓手,不具有第三方客觀公正性。以調研論證內陸核電的專家組組長葉奇蓁為例,他既是中國工程院的院士,更是中國核工業集團總公司科技委的副主任,曾受彭澤核電業主單位之邀請,從2011年到2015年多次到彭澤核電廠址現場視察游說,并在彭澤、九江、北京等地就彭澤核電項目開專題講座,無數次鼓吹其“是不可多得的內陸核電廠址”。這位力主內陸核電重啟的院士,這樣與核電利益緊密掛鉤,其領銜的內陸核電論證,除有欺騙性,還有公正性嗎?
參考資料:
①王璐《核電十三五規劃漸明,內陸核電有望解凍》•《經濟參考報》2015-09-09
②江西省地震志編纂委員會編•《江西省地震志》,北京:方志出版社,2003年,91-93頁。
③袁戰軍•《非能動斷層對彭澤核電的影響及對策》,收入2010年《核電站新技術交流研討會論文集》,見349-350頁。
④程靜•《近40年,九江發生30余次有感地震》•《九江晨報》2015-03-13。
⑤楊舒怡•《切爾諾貝利核殤25周年:無人區變動植物天堂》•《新聞晨報》2011-04-26。
⑥王偉建•《江蘇人大問診長江水污染》•《人民日報》2014-05-04。
(汪進舟,原中共安徽省望江縣委副書記、縣政協主席;方光文,原望江縣人民法院院長、城關鎮黨委書記;陶國祥,原望江縣人大副主任、國家特殊津貼專家;王念澤,原望江縣城鄉建設局長、華陽鎮黨委書記)
2016年元月20日
聯系人:方光文,電話:0556-7171178、手機:14790638418
地 址:安徽省望江縣華陽鎮尚家巷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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